崔尚书身子突然不抖了,抬起头说:“下官这就着人去办!”
“慢着。”
顾怀玉略一抬手,他转头看向金鸿,“你要多少?”
金鸿被这一眼震得心神俱裂,脱口而出:“按制,每人二十两……”
“六十两。”
顾怀玉截过话头,“阵亡者三倍,生还者加饷十两。”
稍稍一顿,他指尖轻点案面,“今晚戌时前,本相要看到银车出城门。”
金鸿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他蓦然抬头盯着顾怀玉执笔的手,那支狼毫在纸上划出的墨迹,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银两都更耀眼。
崔尚书差点咬到舌头,可对着宰执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他只能拼命点头:“下官亲自督办!”
顾怀玉没打算放过他,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前几日本相命沈浚来办减免商税的差,崔大人再三推辞,非得要本相亲自来一趟不可?”
崔尚书刚刚起身,又“噗通”一声跪下去,脸色实在是难看,“相爷明鉴,若是商税少一成,明年京官的俸禄……”
顾怀玉垂眸看向崔尚书,“既然能令你减税,本相自然是有应对的法子。”
崔尚书长长地舒一口气,叩首道:“是下官糊涂!下官这就去办!”
顾怀玉唇角微挑,这老狐狸打什么算盘,他岂会不知?
不过是想要个明明白白的把柄,将来若出了事,便能将罪名往他这个宰执头上一推了事。
就像金鸿讨的这笔抚恤金同样如此,他不禁在心里嗤笑,这朝堂上下,竟找不出几个敢担事的。
果真是无人可用。
崔尚书前脚刚退出去,金鸿就忍不住抬头看向顾怀玉,嘴唇蠕动了几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那双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把本就破烂的军服又揉皱了几分。
顾怀玉从案边取一只茶盏,斟一杯茶给自己,“你想问本相为何帮你?”
金鸿喉结激烈滚动,他想说边关将士都传顾相爱财如命,卖官鬻爵,为人毫无节气,当年就是顾相提出主和,害的大宸从此对东辽俯首称臣。
但这些话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本相不是在帮你。”
顾怀玉轻抿一口茶,望向他的目光明亮锐利,“本相是要天下人都看到,但凡为我大宸守江山的人,他的妻儿将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