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看那边。”
登高俯瞰,是一种别样的心境。张良循声而望,那是走在道路上的百姓,他们正在搬运木材和石块,修缮破损的城门。
还有人将在战乱中死去的亲人以草席包裹,拉上板车,运往城外安葬。
城门外,有许多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难民们在排队等待官兵核查身份。
众生百相,却皆是苦态。
“先生看到了什么?”
阿玉问他。
张良不忍再看:“芸芸众生。”
阿玉再问:“先生果然心怀苍生。那先生觉得,你所见到的他们,像什么?”
张良侧身,不答反问:“公主可听过儒家荀子一言?”
“哦?愿闻其详。”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劝诫沛公善待黔首,争取民意的缘由。若非众人心之所向,合力推举,凭沛公一介草莽出身,怎能获得兵力,与贵族之后的项羽为敌?
“先生遵从儒家之义,可我却有不同的看法。”
城外长有柳树,柳絮纷飞,阿玉伸手,轻巧地抓住一片,“他们就似这风中飘絮,无根无萍,根本无法决定明日飘向何方。又如秋日的枯草,乱世之中,人人都可以轻易践踏。”
张良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公主见解独到。”
她身份尊贵,本该不通民间疾苦。如今看来,她虽是那暴君之后,却没有继承那暴君之厉。乾军对治下百姓管理得不错,士兵待遇优渥,以致于沛公手底下的许多秦人都接连反叛,改投了乾军。
阿玉张手,任那柳絮从掌心飘远。
她叹息一声:“生逢乱世,人如草芥。战火不息,何草不黄?”
张良望着城外不断投奔而来的难民们:“……公主当真愿意给天下的草木提供庇护?”
“庇护所的打造非一人之力可为,我需要帮手。”
“先生,我们既非飘絮,也非草芥。我为乾军的掌权者,始皇帝的继承人,而你曾是汉军赫赫有名的谋士,你我联手,定能以极小的代价平定这乱世,还这万千黔首一个安宁。”
阿玉正式对他发出邀请。
“前路艰险,先生可愿与我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