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她不懂他们何为,还嫌香火呛人,结果多年前的子弹射中了眉心。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从那时起,华国人就在温养她的灵魂,给她奉上了最细的糠。
可她当时是头无知的猪啊……
想通这一点,阿萨思捂住脸。就像成年人打开了十五岁的自己写下的青春伤痛文学,如果脸上的表情能开个扇形统计图,那她的一定是三分遗憾、三分懊悔,三分尴尬,再加一分“把我埋了吧”。
阿萨思:“我可以学习你们制香的手艺吗?”
万一以后遇到灵魂上的难题,她可以点一根香试试。
僧侣表示善信当然可以,只是这不好学,香道可是个异常庞大且复杂的体系,最基础的功课还得从认识天然香料开始,包括寻找和提炼,都是难题。
甚至,有些香料可遇不可求,比如“龙涎香”,万金难求。
在得知龙涎香是在抹香鲸肠道中形成的蜡状分泌物,虽会被其排出,但不是粪便,并且具有特殊的香气后,阿萨思意识到她的财富渠道又多了一个。找抹香鲸还不简单吗?她下水就行了。
于是,她在藏地过上了白天搞科研,晚上搞玄学的日常,时不时救一救“啥都要自己上”的老教授们,日子过得还算快活。
与她相对的,莱戈拉斯作为一只自由的小精灵,果然无法适应规则化的生活。他离开乐团,前往冰岛,面对一片旷野、仰望满天星辰,开始了新的创作。
之后,全新漫画《驱魔少女》在刊物上堂堂连载,熟悉阿萨思的人几乎都猜到了是她。
而阿萨思也没想到,等她三年后返回柏林,第一次接触《驱魔少女》是在一家书店中。当她嘴角一抽循着精灵的气味找去时,才发现以她为形象的神社建了起来,文件由官方一致通过,而管理者正是莱戈拉斯。
阿萨思:“你做这个干什么?”
莱戈拉斯:“阿拉贡和辛美尔都有自己的雕像,你也该有。”他笑道,“而且有了‘驱魔少女’,人类的恐惧少了很多,怪谈想形成也难。”
当人类心中埋下了一颗“怪谈会被驱魔师斩杀”的种子,无解的怪谈就会变得有解。
阿萨思:“听上去也不错。”
虽说神社不大,流量一般,香火不是鼎盛,但好歹是个温养灵魂的供给地,不是么?
然而,阿萨思远远低估了互联网发展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漫画风靡日本时,就意味着它离动画化不远了。而在《驱魔少女》第一季播出后,热度更是席卷了整个亚洲,再吹向全世界,最后在二次元圈子里盛行起了“赛博上香”的形式。
末了,她的神社愈发红火。
大概过了十年,灵魂的质变引来了蜕皮期的信号,根据经验,阿萨思着手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取出存款,兑换虚拟币,换成了大量黄金和现金,再与相识的人一一道别。尤其是理佳,她与她再聚,又去惠子奶奶的坟上送了花,而后,理佳开出了那艘陈旧的船,送她前往海上。
阿萨思:“这艘船居然还在。”
理佳:“它是奶奶留给我的回忆之一,好多人都劝我扔了,但我还是每年出它的修理费,偶尔带它出来捕鱼。”
惠子奶奶用这艘船养活了她,而它为仁科家带来了阿萨思。理佳认为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幸运物,哪有扔的道理?
理佳:“阿萨思,其实有一件事我好奇了很久。”
“嗯?”
“你到底是什么‘怪谈’啊?”理佳眉眼弯弯,“被渔网带上来,真不是美人鱼吗?”
阿萨思勾唇:“想看吗?不要被我吓坏了。”
“我可不怕。”
阿萨思张开手臂,后仰,“咚”一声坠入大海。理佳趴在船头往下张望,忽然觉得浪把船托得高了些,下方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在穿行。
海水很深,往下望去是一片黑蓝。可就在这时,理佳看到水下闪过银亮的白光,一大片,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鳞——祂缓慢地浮上来,让她适应祂带来的压迫和恐惧,而后,一个比船大了数倍的龙头从水中掀起,祂注视着汪洋中的小船,向它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