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门口走,路过郭启煌身边时,郭启煌吓得往旁边缩了缩,嘴里还嘟囔着“报警”,大华子没理他,反倒笑盈盈道:“那你得抓紧点时间,不然待会儿没办法定案!”
快到门口时,他头也不回地跟我们说,声音平平静静的,跟说“扔袋垃圾”似的:“等会儿盼盼给车开过来,我把人扔到酒店东边的那条小路上去,趁着这大半夜的没啥人,让盼盼直接开车碾过去,到那儿‘不小心’压一下,别太狠了,留个轮子印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警察问起来就说,就说狗日的喝多了耍酒疯,自己非要往二盼的车上撞,纯属交通事故,他身上一股子酒气,刚淋的,够浓,那小药丸,等下我塞点在他口袋里,就说他是个瘾君子,喝多了作死,那块也没监控啥,谁能咋地?记住,全部统一好口径!”
赵勇超这会儿也缓过来了,那小发髻耷拉着,他摸了摸后脑勺,走到大华子身边,歉意的低声道:“老舅,要不我扛吧?”
“不用。”
大华子摇摇头,扛着尸体往外走,背影稳稳当当的:“你跟他光哥把屋里收拾下,地上那点药和枪收起来,当个证据!四眼小瓶底子、龙啊,你俩负责盯紧郭启煌了,二盼撞人是咱失误,可是跟郭总卖药贩枪不冲突,这完全是两件事儿。”
几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没一句废话,也没丁点的慌乱。
刚才屋里那股子嘈杂儿,被他这几句话愣是直接压下去了,好像这杀人的事,在他眼里就跟打碎个碗似的,没啥大不了,总能有办法解决。
郭启煌张着嘴,喊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大华子那沉着的样子,又看了看两拳就给人干咽气的赵勇超,再瞅瞅屋里的其他人,完全没人理会他“报警”的威胁,都忙着各自收拾东西,他脸上的狠劲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茫然和害怕,腿一软,竟顺着墙根滑坐在了地上。
光哥赶紧去收地上的药和枪,手还有点抖,可动作并不慢。
赵勇超蹲下去擦地上的汗渍,他抬头看了眼坐地上的郭启煌,撇了撇嘴,没说话。
瓶底子则干脆拉了把椅子坐郭启煌旁边,同时摆弄着手机,眼神盯着对方,跟看个物件似的。
我杵在原地,瞅着大华子扛着尸体走远的背影,心里头百感交集。
大华子有能耐、有真本事,这事儿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没想到他遇上这种事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
这特么换成谁,怕是都得乱了手脚,就他,跟没事人一样,三两下就想出了办法,连细节都想到了,简直跟前阵子安禁替我处理“麻烦”时候如出一辙。
想到安禁,我条件反射的转动几下脑袋,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见了。
过了会儿,窗外的院子里传来皮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是二盼把车开过来了。
又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大华子回来了,身上还带着点酒气和土味,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我们点了点头:“搞定,弄好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再没多说。
郭启煌还坐在地上,脸色灰扑扑的,跟霜打了似的,再没提“报警”的事。
他瞅着大华子,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算计,只剩下无奈和苦涩。
我想他此时应该也看出来了,跟我们这帮人斗,他那点心思,根本不够用,尤其是大华子这样的,瞅着非常的不起眼,但真遇上麻烦事,他比谁都狠,也比谁都稳!
屋里渐渐又静了下来,只有我抽烟时候发出的“滋滋”声和弟兄们若有似无的轻微喘息。
赵勇超把那小发髻重新扎牢,红绳勒得更紧了点,看着精神不少。
大华子又重新靠回墙角,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的晃着腿,就跟刚才啥也没发生过似的。
我知道,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有大华子在,天塌下来,好像也真能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