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在一旁笑道:“云妹妹何必等琮弟回来再问,林姑父也是赴过恩荣宴,林妹妹必定也是知道究竟的。”
湘云笑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茬,林姐姐多半是听林姑父说过的,说来给我们听听稀罕。”
黛玉跟姊妹们过来探望宝玉,原本只是应个景儿,表面上尽到礼数,实在不想多说话,深怕招惹到宝玉。
不然她也不会进了屋子,不仅站的远远的,还不跟着姊妹们说话。
这时见湘云笑谈说话,这才笑道:“我倒没问过父亲,恩荣宴到底有哪些见闻。
不过我娘是善画之人,她曾听父亲讲述参加恩荣宴情形,还依此画了幅嘉昭元年恩荣赴宴图,一直放在我的樟木箱子里。
那上面画的可仔细了,云妹妹有兴致的话,呆会儿去我屋里瞧瞧。”
一旁探春听湘云和黛玉的话语,心中暗叫糟糕,两位姊妹怎么单单说道这个话题。
探春一向心思细腻,最清楚宝玉有这等心病。
自己这哥哥从小悠游富贵,老太太和太太又是宠溺,他一向没有毅力专注举业,又被老爷逼着读书,这才生出诽谤读书人的怪脾气。
这些年闹出多少事,都和他这桩缘故相关,即便今日被罚跪到晕倒,也是出在这毛病上。
湘云妹妹性子疏朗开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里会忌讳的,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说起三哥哥恩荣宴的事……
探春侧头看宝玉神情,见他脸色开始有些苍白,眼眶有些发红,心中不由愈发担心起来。
……
宝玉见到姊妹们来探望,连许久未见的黛玉也一起来,心中原本十分高兴。
觉得自己一番遭难,竟能引得姊妹们关顾垂青,连林妹妹都过来了,这场苦头当真没白承受。
只要以后都能如此,即便为这些人死了,他都是愿意的……
可是他不过陶醉片刻,就被黛玉疏远冷了心思,此刻正照常自己寻愁觅恨,一肚子不自在。
史湘云突然说起恩荣宴的事,那恩荣宴只有进士才能赴宴,怎么不叫宝玉满腔鄙视,痛心疾首。
更让宝玉伤心之事,不管是云妹妹,还是林妹妹,说起这些仕途之事,都是这般兴致勃勃,当着叫人悲哀绝望。
只听湘云继续笑道:“我在家就听说过,姑太太可是个了不起的,没出阁之前就是有名的才女,不仅精通诗文,还是个丹青妙手。
林姐姐说的这幅恩荣赴宴图,我是一定要瞧瞧的。”
探春见宝玉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有些害怕,担心他又闹起来,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连忙说道:“湘云妹妹既然这般好奇,不如跟林姐姐回去瞧瞧,我陪二哥哥说回话,呆会也去瞧瞧那画的稀罕。”
此时,迎春也察觉宝玉脸色不对,一下明白探春这话的意思,想到宝玉前番因黛玉一句话,就闹得天翻地覆,可不能再出这种事。
她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今日琮弟不在家,东府还会来不少贺客,还有许多事操持。
宝兄弟,你好好养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云妹妹既要看画,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湘云此刻也觉得气氛不对,她被迎春扯了扯袖子,有些迷迷瞪瞪的起身。
只是一会儿时间,迎春和黛玉带着糊涂湘云,步履异常轻盈的出了宝玉房间。
宝玉原本酝酿一腔悲愤豪言,想和姊妹们说道,表明自己心迹,让姊妹们悬崖勒马,不要陷于彀中,沉迷贾琮那些举业仕的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