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整理缰绳,瞥了一眼知树紧绷的侧脸,忽然闲闲开口:“倪姑娘如今银子多得使不完。”
知树面无表情。
离开前,他留了人跟在芳芳身边,听说她跟吕公子终是没有成。他知道不该窃喜,却又抑制不住心底的那一点庆幸。
她要嫁人,为的就是银子使不完,如今点珍阁的背后虽是太后,可她作为东家也应该有足够的银子让她觉得安稳了。
正想着,风静却不放过他,继续道:“倪姑娘说她下一个目标是——男人多得用不完。”
知树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沉默,只将桑落护送出警戒范围,便抱拳一礼,身影迅速消失在雪原之中。
桑落回到京城,已是年关之后。
陶夫人几次相约,都始终不曾相见。
直到三月初三,春水初生,碧波荡漾。
漠湖湖畔垂柳抽出嫩绿新芽,随风轻拂水面,漾开圈圈涟漪。
画舫轻摇,陶夫人倚着窗,看着对面安静品茶的桑落,忍不住抱怨:“三请四邀,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连我也见不上一面?”
桑落放下茶盏,目光掠过窗外潋滟湖光,微微一笑:“太医学院诸事繁杂,实在脱不开身。”
陶夫人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京城谁人不知,太医学院门庭冷落,至今未曾正式招收一个学生。桑落碍于颜面不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待船靠岸,二人刚踏入临湖而设的雅致茶棚,还未坐定,一个面带焦色的中年男子便疾步闯入,目光直锁桑落。
“桑大人!”
“出去!”陶夫人瞬间沉了脸,“谁许你进来的?”
来人正是户部右侍郎周显。他被呵斥得面色一阵青白,却仍不肯退,只殷切地望着桑落:“桑大人,下官确有要事……”
“周显,”陶夫人一抬手,冷硬地挡着他,声音平静无波,“若有公事,可至太医局面议。私事,桑大夫与你并无交集。”
“你我毕竟夫妻一场,何必赶尽杀绝?”周显碰了个硬钉子,看着陶夫人,很是不满。
“呸!”陶夫人对着他啐了一口,“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人!当初休妻夺嫁妆的嘴脸何等刻薄,如今见我认识点得势的人,又想贴上来打探消息!我告诉你,桑大夫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让她沾上你这晦气玩意儿!”
周显气得手指发抖,指着她半晌说不出几个字来。还是一旁的风静上前道:“周大人,满屋女眷,不便同室,还请回吧。”
周显一甩袖子,只得悻悻而去。
陶夫人身心舒爽,坐下来灌了满满一茶碗的茶,才跟桑落解释:“他管着出使的礼单,应是圣人和太后查出什么龃龉来,要怪罪他呢。你说这样的事,我怎会让你沾染?”
说着,她又抓住桑落的手,低声说道:“如今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等着看你和太后的笑话,你万事都得谨慎,宁可慢些,也绝不能行差踏错。”
想了想,她又说:“实在不行,我给你去外地弄些妇人来,充一充数。好歹也让那些玩意儿知道你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