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翌日,幼学下学时?,纪兰芷有事想打听,特意留了一下徐昭。
“若徐将军无事,我?可否邀你膳堂吃杯清茶,顺道?问?一些事?”
徐昭本就对纪兰芷另眼相待,又怎会不应允她?的请求。
少?年人当即说好。
徐昭拍了拍幼弟的脑袋,对他说:“你先坐马车回家,我?和纪先生说两句话。”
徐五郎顿时?脊背僵硬,他怯怯看了纪兰芷一眼:“先生,您不会是想告我?这次算学只考了五分的状吧?”
幼学的考试是百分制,无论哪一门课业的考试都?会有二十?道?题目,每题五分。
徐五郎只考了五分,也就是说,十?九道?题统统写错,只对了一题?
闻言,徐昭一脚踹上幼弟的嫩腚,把小儿郎踹了个趔趄。
徐昭:“你小子!前两天被窝里私藏油蝈蝈,刚被爹打了一顿,今儿还敢考五分?怪道?那张错题卷子一回家便落了水,敢情是故意欺瞒长辈。且等着吧,回去定挨母亲的骂!”
徐五郎呆了呆,望向纪兰芷。
纪兰芷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同情地说:“在?先生眼中,孩子们不论考好考砸,都?是幼学的好孩子。分数一事,先生本想替你隐瞒的……”可你不争气啊……
徐五郎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嘴快,惹下大祸,眼睛顿时?含了一泡眼泪。
他揪住纪兰芷的衣袖,哀哀切切地道?:“先生,先生,你多和我?哥讲点话,别让他这么早回家……”
徐昭事事上禀父母,他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的。
徐昭没想到小儿郎心眼这么多,当即又抬脚,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再不走,还想挨踹?”
徐五郎屁滚尿流地跑了。
徐昭尴尬地笑:“对不住,弟弟皮实,让二娘子见笑了。”
纪兰芷看了一场家宅里的官司,轻咳一声,感?叹:“怎会!五郎不愧是将门虎子,确实龙精虎猛,呃,皮糙肉厚。”
纪兰芷也无心在?幼学里多留徐昭,她?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比个邀请的手势,请徐昭借一步说话。
膳堂雅间,纪兰芷点的漳芽小种茶上来了,一时?间,满室茶香氤氲。
徐昭是个武夫粗人,品茗不来清茶,他喝了一口茶,茶涩味刺得他眉头紧锁,却又不想给纪兰芷留下坏印象,只能岔开茶论的话题,转而问?纪兰芷:“二娘子想问?我?什么事?”
纪兰芷想打听的是官场中事,若是寻常的朝政,幼学里的教谕先生娘子都?是官宦世家的儿女,她?只要问?话,定有人能答出三五句。
偏偏纪兰芷想知道?的,是七年前的中州谋逆之战的内情。
纪兰芷记得,那一场御敌战役,徐家儿郎是率军主将。
纪兰芷问?起此事,徐昭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年前,藩镇吴王勾结外邦蛮狄,意图联军胡族部落,南侵中原。为了完成这一场造反棋局,吴王故意设下障眼法,将中枢京官的注意力,集中于匪患频繁、连年天灾地变的中州。
那几年,水旱频仍,种下的庄稼上半年被太阳晒得影响结果?,下半年被夏汛水患淹得颗粒无收。
百姓没有粮食,交不了税赋,又因长年忍饥挨饿,骨瘦如柴,充不了徭役。佃户交不出租子,世家大族拖延税款,官府没有进项,最终公中所?有雷霆手段,还是对准了底层的百姓。他们压榨百姓,横征暴敛。
一时?间,百姓们卖田卖地卖子女,沦为流离失所?的流民,甚至为了一点活路与口粮,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