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年病了很多年,已经习惯克制、习惯吃药、习惯副作用,也习惯把所有的风暴与漩涡都冰封在海面之下。
陈则眠突发奇想的提议,轻轻巧巧地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是他一时冲动,贸然介入对方的治疗过程。
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陈则眠如果轻易地转身离去,对陆灼年来讲也太残忍了。
事已至此,没有路可以回头——
一旦陈则眠离开,陆灼年势必会面对更加严峻的病情反噬。
这个治疗方案的产生,原本就依托于陆灼年对陈则眠远超旁人的信任与依赖,但陈则眠并不排斥,反而会因为陆灼年的需要,有种落到实处的感觉。
从出手干预陆灼年治疗进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漂浮的、冷漠的、游离在剧情之外的旁观者。
两个人的命运,因一个细微的抉择而产生了牵连,从此每一个波动都息息相关,休戚与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陆灼年第一个叫出陈则眠的名字,第一个发现了陈则眠与陈折不同。
陆灼年不再是纸面上单薄而尊贵的男主角。
他是封禅他的人。
是陈则眠在书中世界的全部归属感。
陈则眠可以放弃七百万字剧情点的金手指,可以和陆灼年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结果陆灼年还在这儿半死不活的。
真是欠骂!
陈则眠越想越火大。
陆灼年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陈则眠握着纸巾的手狠狠一划,把气全都撒在了镜子上。
所谓大力出奇迹,模糊污浊的镜面犹如被横刀劈过,在混沌中露出一道银色光亮,更衬得周围不干不净。
陆灼年双眸猩红,看着镜中的陈则眠,嗓子被胃酸灼得嘶哑:“擦不干净的。”
陈则眠面无表情:“你别给我整这死出。”
陆灼年:“……”
陈则眠抬眸瞪向陆灼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困扰什么。”
陆灼年低声说:“病情一直反复,你会很辛苦。”
陈则眠唇角崩紧:“这有什么辛苦的。”
陆灼年没说话,只看着他,冷淡的眼眸中是冰壳般的坚硬与脆弱。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像陈述了万语千言。
陈则眠重复道:“真的不辛苦。”
陆灼年自弃般地垂下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