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丞相张平、魏国丞相魏沾、燕国将军栗腹等五国被俘重臣。
以及,最为特殊的存在,韩国公子,法家巨擘韩非。
庞大的车队,满载着洛邑的功勋、未来的希望与深埋的危机,浩浩荡荡,踏上了返回咸阳的漫长官道。
返程途中,秦臻并未一直待在马车里。
他时常策马巡视整个队伍,检查囚车,也目光冷峻地扫过沿途经过的驿站、村落、关隘,评估着秦国律法在地方施行的效率与民生的真实状况。
而韩非并未像其他人那般颓丧,大多数时间都倚靠在车窗旁,透过窗户,以一名冷眼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观察着这支属于胜利者的队伍,以及沿途被秦国秩序所覆盖的土地。
他看到押解他们的秦军士卒纪律严明,行进有序,眼神中带着胜利者的骄傲与对秦臻近乎狂热的敬畏,对秦臻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行动迅捷,显示出强大的组织力与服从性。
这与数月前洛邑城下,五国联军那混乱不堪、指挥失灵的溃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到沿途经过的村落,虽显贫瘠,但秩序井然。
有秦吏带着几名小卒在丈量土地,旁边有文书吏在草纸上飞快记录,并刻石为界;
远处,亦有一队穿着赭衣的刑徒在修缮道路,旁边有监工执鞭巡视。
当秦臻的车驾经过时,无论是丈量土地的吏员、刑徒,还是远处探头探脑的平民,都停下劳作,匍匐在地,口中高呼着对大秦、对大王、对秦帅的颂词。
“恭迎少上造!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韩非,也让他对秦臻“秩序生民”的理论有了更直观、更复杂的感受。
这颂扬,与洛邑降营中孩童诵读的秦律条文,在他脑海中交织回响。
“秩序…秦法…”
韩非心中默念,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嘲讽的弧度。
然而,他也看到了另一面:
当车队行进至曲沃之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在一处小小的乡亭旁,一名秦吏因几户人家未能及时清扫门前积雪,便当众鞭笞了里正,并罚没其家三日口粮。
那老里正颤抖着跪在雪地里叩头认罪,周围乡民噤若寒蝉,眼中是深深的恐惧与压抑。
冰冷的效率,严苛的惩罚,毫无转圜的余地。
法与情,在这里尖锐对立。
这一幕,让韩非对秦臻所鼓吹的“秩序生民”产生了更强烈的质疑。
这秩序,如此冰冷,毫无人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