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燃了炭火,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在灶膛里跳跃起来,渐渐驱散了茅屋里的酷寒,也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坚定执拗的光。
他将那几块干净的白布仔细叠好,收在最贴身的地方。
然后,他坐回那盏跳跃的油灯下,翻开了那卷早已被摩挲得泛黄的《商君书》。
这一次,他的诵读声不再干涩艰难,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以刑去刑,国治;以刑致刑,国乱。故曰:行刑重轻,刑去事成,国强;重重而轻轻,刑至事生,国削……”
火光跳跃,映着他专注而坚毅的侧脸,那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烙进了他的骨血里。
冬去春来,田野间再次泛起新绿。
少年啃完了《商君书》和《管子》的竹简,字字咀嚼,那些冰冷的法条和治世良方渐渐在他脑中交织成一个清晰的脉络。
突然,一个念头破土而出,疯狂滋长:那便是,去秦国。
去那个法度井然、耕战立国、或许能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去那片被秦臻描述为“百姓各安其位,黎庶安居乐业”的土地。
那里,或许就是他这身所学唯一的归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然而,现实的冰冷立刻将他浇醒。
千里迢迢,关山阻隔。
路引文书、盘缠、沿途的关卡。。。。。。每一道都是他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只是一个在楚国乡野连名字都轻贱如尘的少年,身无长物,拿什么去咸阳?
希望刚刚萌芽,便被巨大的无力感缠绕。
他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通往未知世界的泥泞小路,目光迷茫而焦灼。
去秦国?谈何容易!他连这个小小的村子都难以离开。
路引文书是贵人和商贾才有的东西,他这样的人,走到官道上就是流民,随时可能被抓去服苦役。
盘缠?他身无分文,怀里仅有的两枚蚁鼻钱连十里路都走不出去。
就算侥幸到了秦国边境,那森严的函谷关,又如何能接纳一个来历不明、衣衫褴褛的楚地少年?
种种念头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
待回忆完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案几上的地图、钱袋、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