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华觉得这个女人真得是难以理解的,他与张义商量了一下,还是接受了王金娜的意见,那就是把这座坟中的张贤挖出来,然后火化,让王金娜把骨灰带走。王金娜说过,她已经在武昌的东湖边买了一块坟地,那是一个山青水秀的所在,将来等她百年以后,也可以一起葬在那里,便于儿女的祭拜。
陈集附近,驻扎着襄河纵队一角还带着一点残伤,王金娜依稀记起来,这正是那次她们去驻马店探亲时,小梅用牙啃出来的印子。不错,这件衣服的确就是张贤的。
“这件大衣我洗干净又替他穿上的!”张义看着王金娜一动不动的检查着这件大衣,连忙向她作着解释。
刘兴华却是怀着一种异样地心情看着王金娜的检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他也说不明白的愫愿,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具尸体并不是张贤,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哪里出了错。此时,他只希望王金娜能够推翻掉那些众口铄金的判断,只希望张贤还活在这个世上!
“你们怎么确定这个人就是阿贤的?”王金娜终于开了口,显得却是异样得冷静。
“他身上有一个将官证!”刘兴华告诉她:“上面十分清楚地注明了他的身份,那个将官证此时已经上交上去了!”他没有说明,其实那就是一个可资炫耀的战利品,野战军方面要拿来做宣传用的。
“他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吗?”王金娜又问着,顺手解开了这件军大衣,她知道张贤的左臂上有一块伤疤,那是他在石牌保卫战的时候负的伤。
“没有!”张义回答着。
王金娜愣了一下,她愣的并不是张义的回答,而是清晰的发觉这具尸体的左臂上连一块疤也没有,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刘兴华一直在注意着王金娜的表情,见到王金娜愣在那里,不由得问道。
王金娜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解开这个尸体的裤子,她又想起了张贤身上的另外两处伤疤,一处在左腿,一处在腹部,这都是张贤当初在常德会战的时候留下的,尤其是那个在腹部的弹伤,是松下靖次郎打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刘兴华与张义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金娜,当然明白她这是在验尸,武小阳却有些不懂人事地问着:“人都死了,还要脱衣服做什么?就带着烧不好吗?”
刘兴华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不要多嘴!”
武小阳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一边去了。
“当时你们就凭着那个证判断这是阿贤吗?”王金娜心里再一次狂跳起来,忽然有了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欢喜,还是悲伤,只能装做没事人一样,平静地问着。她看清了这具尸体的腹部,根本就没有伤;而在这具尸体的腿上虽然留着一道很长的疤,但是并不是张贤身上所在的那个位置!此时,她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张贤的尸体!
“不!”刘兴华答着:“还有一个人证,他是十一师的一个连长!”
“哦?我想见一见这个连长,行吗?”王金娜一边为这具尸体重新穿上裤子,一边恳求着。
“可以!”刘兴华点了点头,同时吩咐着武小阳:“你去把那个叫王鹏的找过来!”
武小阳答应着跑去了,王鹏也在陈集附近的那个营里。
看着王金娜将这具尸体的裤子和衣服重新整理好,刘兴华经不住地问道:“怎么样?他是阿贤吗?”
王金娜呆了一呆,仿佛是犹豫了一下,却点了点头,告诉他:“这个人的腿上有一个伤疤,就是阿贤!”
那块疤刘兴华也看到了,可是听着王金娜如此平静地说出来,没有刚才那种方寸已乱,无限悲哀的样子,他开始怀疑王金娜说得是不是实话了,当下又追问着:“你可以肯定?”盯视着王金娜的眼睛。
王金娜却把眼睛投向了别处,还是点了点头。
刘兴华没有再问下去,安排着人把这具尸体火化,然后带着王金娜一行赶往了附近的一个村庄,那里也是襄河纵队某部的驻地,走进来的时候,武小阳也把那个叫王鹏的俘虏兵带了过来。
此时,王鹏已经穿上了襄河纵队灰布军服,成了一名解放战士。见到王金娜的时候,当听说这位妇女是张贤的妻子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立正敬起了礼来。
“那肯定是师长!”王鹏信誓旦旦地道:“一看到他那身衣服我就认出来了!师长经常往下面团营连里巡察,我还跟他一起吃过饭,不可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