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让人上了茶,又以要谈公事为由,打发兵士、下人远离,海瑞这才向李青行礼:
“见过永青侯!”
李青微微颔首,笑道:“不必拘礼,你是主人,我们是客,快坐下说。”
海瑞犹豫了下,这才坐上主位。
有赵贞吉在,海瑞不好叙旧,问道:“今日侯爷和赵大人来访,可是有公务?”
赵贞吉假借抿茶,避开海瑞抛出的问题。
李青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朝廷在金陵推广心学,你总该知道了吧?”
海瑞点点头。
“你怎么看?”
赵贞吉手上一顿,接着,继续若无其事的品茗。
海瑞也有些意外,想了想,道:“下官对心学涉猎不深,既然侯爷问了,下官就说一说浅显的看法吧。”
斟酌了下措辞,海瑞说道:“短期来看是好事,长期来看……未必是好事。”
“哦?刚峰兄何以这么说?”喝茶的赵贞吉不喝茶了。
海瑞说道:“来之前,下官就听说了赵大人讲学之事,大学之道在亲民,下官亦深以为然,若心学止步于此,这当然是好事,可心学不止于此。”
赵贞吉放下茶杯,上身微微前倾。
海瑞继续说道:“如今的孔孟学说,受程朱理学影响颇大,以至于思想上已然僵化,以心学打破僵局是个不错的办法,有助于思想开拓,可问题也出在这里。”
赵贞吉很有涵养,既不打断,也不反驳,好整以暇的听他继续说。
李青也没发表意见。
“思想不同其他,这方面没有度……”似是觉得这样说不太贴切,海瑞又换了一种说法,“可以不让人做,可以不让人说,却做不到不让人想。即便皇上,也做不到。”
李青开始喝茶了。
赵贞吉却是眉头紧锁……
好一会儿,赵贞吉沉吟着说:“刚峰兄这话确有几分道理,这个度是不好把控,可若是推广心学不为推广心学,只为重塑已然僵化的孔孟学说呢?”
“一样的。”海瑞说道,“开拓思想这个口子一开,就再难阻住,因为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都以禁锢思想为治国之根本,就如蓄满水的堤坝,闸门一开,便是滔天洪流。”
赵贞吉微微变色。
其实,他也有过这样的担心,可权衡利弊之后,仍是觉得推广心学,以心学重塑孔孟学说,利大于弊。
赵贞吉沉默片刻,问道:“不知刚峰兄是赞同居多,还是反对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