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门,办公室不大。
一张宽大的深棕色木质办公桌占了大半空间,桌上堆满了小山似的文件夹、各种贴着标签的牛皮纸袋、几部新旧不一的座机电话,一个刷着“计划生育先进工作者”白漆的搪瓷茶杯。
靠墙是两排高及天花板的旧木书柜,玻璃柜门后面塞满了文件和落灰的硬壳书籍。
墙角立着一个墨绿色的铁皮文件柜,头顶一台吊扇,滋滋啦啦的转着。
李乐又打量了一下这位王镇长。
皮肤黝黑,两鬓微白,脸上带着一种基层干部常见的疲惫与精明的混合体,眼袋颇重,但看人时目光却透着审视的意味,最显眼的,是那个比正常比例大了34。75%的鼻子。
笑容热情却不热烈,伸手与梅苹握了握,“梅老师?欢迎欢迎!市里早打过招呼了,坐坐坐!”
他指着靠墙的两张掉了点漆的木框沙发和几把折叠椅,“地方小,条件有限。”
“王镇长您好,打扰您工作了。”梅苹微笑着,将几个人介绍了。
“不打扰不打扰!梅老师是燕京来的大学者,能到我们这海边小镇做研究,是我们的荣幸。”
王金福笑容可掬,亲自拿起暖水瓶要给众人倒水,李乐没动,蔡东照微动,姬小雅要起身,可都没赶上许言的速度,一个瞬移,接了过去,“王镇长,我们来,我来。”
李乐瞅瞅蔡东照,蔡东照翻了翻眼皮,那意思,瞧见没?我说的吧?
寒暄几句后,梅苹切入正题,语气温和但条理清晰:“王镇长,不知道市里和您说了没,我们这次来,是参与政务院政研室,和国家社科基金关于新型经济时期乡村治理中的宗族发展研究的课题。”
“主要想观察在市场化和乡村治理转型双重压力下,像宗族宗亲这样的传统结构组织,在我们沿海乡村的演变和发展路径,以及对基层治理的实际影响。”
王金福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明白,明白。这个课题好哇,有深度,有远见,我们合口下辖十几个村,宗族房头的影响确实很深,老传统和新问题交织在一起,很值得研究,也是给我们的基层工作提供理论指导哇。”
“是这样,”梅苹点头,“我们呢,计划在合口镇选几个典型的村落进行深入的田野调查,时间大概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这次来拜访,一是向咱们镇里正式报备,二呢,也是希望能得到镇里的一些支持和帮助。”
“应该的应该的!梅老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镇里一定尽力配合!”
王金福拍着胸脯,态度很积极。
梅苹看向许言。许言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昨天主动请缨,今早敲人家文印社大门,打印的那份《合口镇宗族组织与基层治理研究调研计划及需求清单》。
李乐抻着脖子瞄了眼,噫~~~~标题二号小标宋,正文三号仿宋行。一级标题黑体字,二级标题楷体扬。三号字体层级清,行距固定值二八。。。。。。
啧啧啧,这人。
“这是我们这次课题的基本情况和需要镇里帮忙协调的事项,请您过目。”许言一弯腰,双手递过去,声音平稳,带着一丝公腔。
王金福接过,快速地扫了一眼,“好,好,很规范嘛。这个没问题,档案室都有,我让办公室小陈整理一份给你们。”
只不过,往后,看到“历史沿革”、“人口分布”、“组织结构”、“经济互助”、“公共事务参与”、“纠纷调解案例”的时候,眉头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起。
“再有,”梅苹观察到王金福的表情,给许言递了个眼色,接过话头,“我们希望能由镇里引荐几位熟悉本地宗族历史渊源、在族内有威望的老人,或者了解情况的村支书、村主任,我们想进行一些口述史的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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