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刚阐述完他计划如何通过一位姓梁名灿的朋友的介绍,尝试接触某个海陆丰宗亲会的干事,进而逐步深入。
克里克特一直沉默地听着,突然,她打断李乐:“你这里提到,将部分借鉴布尔迪厄象征资本理论框架来分析礼物交换中的权力运作?”
“噎死。”李乐点头。
“那么,”克里克特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推了推眼镜,“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中,行动者位置的变动与资本转化是核心。”
“你如何确保你的观察和访谈能捕捉到这些动态过程?尤其是当涉及宗亲会内部可能的派系和隐性竞争时?”
“你的访谈提纲里那些问题,在我看来,太过直白,恐怕只能触及表面和谐,挖不到真实的权力博弈。”老太太的质疑层层递进,精准地刺向李乐自己所知道的,计划中最脆弱的部分。
李乐抠着脚指头,努力解释着准备如何通过长期参与、建立信任来获取更深入的信息。
克里克特却微微摇头,做出了一个让李乐始料未及的动作,她拿起桌上的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
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一个苍老的,略带口音的男声传来,“Hello?”
“尤尔根?克里斯汀娜。抱歉打扰,有个学术问题。”
克里克特的语气直率,“我正在指导一位学生研究大陆华南地区的宗亲会的权力运作,我质疑象征资本转化和位置争夺的理论。。。。想听听你最新的思考,特别是针对非正式权力结构穿透。。。。”
电话那头,那位德语口音浓重的尤尔根教授显然对这样的突袭讨论习以为常,两人语速飞快地交流着,专业术语密集如雨点。
李乐听得半懂不懂,欲死欲仙。
放下电话,克里克特看向李乐,没有任何过多的解释,“听到了?你的方法需要调整,过于理想化。结合尤尔根提到的局外人困境和隐性债务的观察切入点,重新设计你的进入策略和资料收集聚焦点。”
“下周组会,我要看到修改稿。”
又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下次引用他人理论前,确保你不仅理解字面意思,更要吃透其精神实质和潜在缺陷,不要做理论的搬运工,除了锻炼一下四肢,一点儿作用都没。就这样,去吧。”
“好的。”
李乐看着老太太没有丝毫情绪的一张脸,试探着问道,“教授,刚才的尤尔根是?”
“尤尔根·哈贝马斯。”
“嘶~~~~明白了。”听到这个名字,李乐后脊梁骨一麻。
“还有问题么?”
“没有。”
门被李乐关上,没一会儿又被推开,森内特走了进来,“哈哈哈,这小子让你折腾的不轻,刚到我办公室,像只被拔了尾毛的鹦鹉,叽叽喳喳一通。”
正在李乐的方案上写写画画的克里克特抬头,“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面试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几年会非常辛苦,这不也是你的想法?”
“是。不过,这两个月过去,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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