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里猛灌饮料喝水的哥仨看着折娜娜关上门,都叹了口气。
“得,一顿中午饭,800万。”郭铿指指茶几上。
“而且还没肉。”
“还辣死人。”
“斯~~~”
“哈~~~”
。。。。。。
就在哥仨在为腚眼子的安危着想时,卢湾,一栋能看到体育场里烈日下还在训练的孩子们的写字楼里,易小芹的指尖在收购意向函上轻轻摩挲,空调外机在窗外嗡鸣,将暑气搅成粘稠的糖浆。
母亲张红霞抱着三岁的晨晨推门进来时,易小芹正盯着文件末尾的红色公章发呆。
“又发啥个呆啦?”张红霞把保温桶墩在茶几上,蒸腾的热气立刻在玻璃面洇出白雾,“给侬炖了百合莲子羹,吃脱点清心火。”
三岁的小人儿摇摇晃晃扑到她腿边,塑料凉鞋在地砖上拖出刺啦的响。
易小芹弯腰接住儿子,张秋霞扯开一次性筷子,絮叨着,“格只破船厂老早好卖忒了!当年我就讲冯阿大是只戆大,炒股票炒得棺材铜钿都蚀光。。。。债还完也浪费十年青春!把汤喝了,别学那些女强人喝咖啡把胃喝穿。”
望着母亲鬓角新生的白发。两年前追悼会上,这双手曾死死揪住冯阿大遗照边框,如今却固执地要把一个白瓷碗塞到她手里。
“妈,”易小芹刚要说,儿子正举着一只彩纸折的小船往她脸上贴,“妈妈,船!我叠的!”
“啊,小松真棒!”
看了眼船头歪歪扭扭画着笑脸,让她想起两年前某个深夜里,冯阿大在办公桌上也是折了一个这样的纸船逗儿子。
“他也没想到,再说,他人都。。。。。。对了,妈,您知道今天收购方多专业吗?他们连船坞淤泥沉降数据都测算过的。”
张红霞啪地摔了汤勺,“专业有个屁用啊!老早叫侬考教师编侬勿听,偏要嫁只大了几十岁的二道贩子,我和你爸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更好了,孤儿寡母一屁股债,几个亿的债哦!要不是还有这个船厂的念想,吾伲娘两个老早吃西北风去了!”
张红霞的动作和声音,吓哭了小人儿。
易小芹用袖口擦着儿子泪痕,瞥见桌角的意向函,如果签字,那些彻夜盘桓在船坞的咸腥海风,冯阿大新船龙骨时发亮的眼睛,都会像退潮时的泡沫般消散。
“都哭什么!当初他跳下去倒是痛快。”张红霞把孩子抱到膝头,“最好明天就签了。”
说完,转身端起已经凉了的莲子汤,瓷勺撞得碗沿叮当响,塞到易小芹手里,“喝,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看着儿子手里紧紧攥着的小纸船,易小芹忽然觉得空调冷气太足,冻得她眼眶发酸,忙端起碗,遮住了脸。
“哎!”
望着女儿逆光的剪影,张红霞终是将骂声咽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