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描述罪龙在战斗中,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对生命最纯粹的、非人的蔑视?
如何说明他感觉到的,罪龙那具躯壳里,隐藏着一种远超异能范畴的、更加古老和邪恶的本质?
陈楚说不出口,因为这些都是感觉,是预兆,是无法用证据和数据来支撑的直觉,在三万亿这个铁一般冰冷的现实面前,任何“感觉”都显得苍白、可笑,甚至像是一种为了维护个人尊严而编造的拙劣谎言。
陈楚知道,只要他开口解释,他得到的不会是理解,而是更深的质疑和嘲讽,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陈楚很清楚,他放过罪龙,绝不仅仅是债务豁免那么简单,那是纵虎归山,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更加惨烈的灾难,他无法向任何人证明,只能由自己来阻止。
陈楚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窗外是璀璨星河。
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陈楚缓缓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冰凉的茶,一饮而尽。
“余任飞,”他开口,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情绪,“一个月后,我要和柳暗在这里举行婚礼。帮我发一下请帖。”
这句话,让整个客厅在那一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诡异的寂静。
第一个从宕机状态中“重启”过来的是余任飞。他的反应不是简单的“惊得合不拢嘴”,而是一个复杂而滑稽的心理处理过程。
“婚礼?请帖?我一定是听错了……”余任飞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以为是听觉系统出了故障。
余任飞目光呆滞地从陈楚脸上,缓缓转向了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柳暗,他迫切地想从柳暗的脸上看到一丝否认,一丝困惑,哪怕一丝“陈楚疯了,别理他”的暗示。
然而,余任飞失望了。
柳暗的脸上,确实浮现出了一抹羞红。
“是的。”柳暗点头道。
柳暗的肯定让余任飞的嘴巴张得更大,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整个人都石化了。
而其他人的反应,则构成了一幅生动的众生相,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之色。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陈楚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的,结婚。”
这句话,他不是对余任飞说的,甚至不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柳暗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却足以让星辰失色的微笑,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宣言,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瞬间瓦解了之前那场沉默的审判,它没有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反而创造了更多的问题
在陈楚那句斩钉截铁的“是的,结婚”之后,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所有人的错愕与茫然都封存在了里面。余任飞的大脑依然在蓝屏和重启之间反复横跳,他嘴唇翕动,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破碎的问句:“那……那……接、接哪些客人?”
“给五大星域所有的国家以及星际公司发婚礼邀请函。”柳暗抢在陈楚之前,清晰地说道,“对了,还有那些传承了上千年的大家族、大门阀。总之,只要是在某一颗行政星球、某一个自由邦、某一个商业联盟里,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力的人,就给他们发一张邀请函。”
柳暗的声音在巨大的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被抛光的黑曜石,坚硬、光滑,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光。她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狡黠、自信与疯狂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暗夜中悄然亮起的两颗超新星,足以让任何人无法直视。
“五……五大星域……所有的国家?”余任飞以为自己的听觉系统彻底报废了,他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现实世界的怀疑。
“是的,所有的。”柳暗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加重了语气,“从哲仑帝国的皇帝,到仙女座联邦的议长;从猎户臂旋的军事总督,到蛇夫座共同体的商业寡头。所有你能想到的,叫得上名字的,都要发。一个都不能遗漏。”
余任飞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只是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呼吸着,柳暗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思维范畴,进入了神话和梦呓的领域。
终于,一直沉默的拳神忍不住问道:“陈楚,你……你们,认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