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似平地里一声惊雷,震得舒念耳朵嗡嗡作响。
回头看时,却是苗千千那瘟神立在不远处,裤腿挽至膝上,水淋淋的两只脚趿着鞋,两手各提着一尾鱼,兀自在他手底下活蹦乱跳——
舒念大喜,“还真逮着鱼了?”
苗千千“啪”地一声将鱼掷在地上,怒道,“可着你都不知河里有没有鱼,便打发我去?”不等答话,又跳脚道,“荒山野地,孤男寡女,你二人在做甚么勾当?”
舒念面皮一僵,“胡说甚么?”
“且看看你二人是甚么模样?”
舒念低头,小吴侯只穿一身中衣,披头散发,半个身子伏在自己膝上……
这几日里他二人相依为命,这般情状早已司空见惯……倒是外人看着确然不成个体统——
便清清嗓子,“我就给他看看伤,你想多了。”
苗千千想起正事,忙问,“得手不曾?”
崔述一动,挣扎着坐了起来,此时溶肌丸药力刚过,哪里生得出多余的气力,初初坐起便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舒念忙一把拉住,崔述便栽倒在她怀里,眼见他双目虚阖,仿佛力尽神竭的模样,忙摸了摸颈畔——
搏动还算平稳,应无大碍。
苗千千看得目瞪口呆,“安岳拳真是能耐,居然把小吴侯伤到这般田地?”
舒念懒怠理他,往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丸药,递到崔述口边,“吃了。”
崔述虚抬眼睫,待看清眼前物,“什么?”
“小还丹。”苗千千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吊命用,快死时吃一颗,轻松叫阎王爷再等上一二个时辰。”
舒念瞪了他一眼,“胡说甚么?”低头催促,“快些吃了。”
崔述靠在她怀中只不言语。
“丸药不像汤药,闭上眼睛一下子咽了,不多苦。”舒念哄道,“前面去凌阳,咱们再买糖——”
一语未毕,药丸已被崔述张口含住,闭着眼睛咽了。
舒念推他躺下,扯皮毯盖了,随手拂开颊边乱发,“天亮时便会好许多,先别乱动。”
崔述只不言语。
舒念知他伤中乏力,也未在意,向苗千千道,“鱼需洗剥去鳞,这囫囵着,怎么炖汤?”
“你自己去。”苗千千凑到火边,大马金刀坐下,“得手了?”
舒念将瓷瓶掷给他,“你自己看。”
苗千千揭开盖子,便见自己养的一对儿宝贝褪作浅灰的色泽,四脚朝天直挺挺抻着,竟是已经死透了,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总是你孵着时便先天不足,熬不过熟眠期,一醒来就蹬了腿儿,硬在这了。”舒念讥诮地撇撇嘴,“大师哥连个定踪蛊也养不好,叫苗千指知道,怕要笑到明年此时。”